能天使/拉普兰德2019/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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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角色死亡情节*每一节之间没什么关联
*不稳定的人物关系
1
“为什么德克萨斯不在?”
我是来找她的,哦还是算了吧,拉普兰德耸肩露出一个比较夸张的表情。
“我也想问为什么德克萨斯不在——但事实就是她居然迟到了。”能天使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钟,”一会儿我给她发消息,赶时间,先上车!”
另一辆车由可颂提前开走了,她开车有一股猛牛的劲儿,大家都很喜欢看,却没有人愿意坐。也许喜欢找刺激的拉普兰德和她的车技能合拍,但是很遗憾,她那边暂时接的是小活儿,而罗德岛这份合同点名拉普兰德协助能天使他们去干票大的。
“简单确认一下行程……”
能天使手脚利落,按开车上的显示器,荧光屏上密密麻麻闪着十几个亮点,她伸手拍在电子仪器上:”这里、这里、和这里,硬骨头。”
拉普兰德抬起眼来,瞥了一下屏幕:”你打算怎么安排?”
“交给你啦。”她露出一个阳光味儿的笑容,手里摆出一些乱七八糟,意义不明的动作,像是结合了切、剁、和射击,”我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咚咚,噼里啪啦——”
就结束了,任务很简单,只不过要全力以赴,记得系好安全带!
能天使迅速而矫捷地跳到驾驶座上,另一只手还拉着拉普兰德的手腕,一并把她扯到副驾驶的位置坐好。
“顺便帮我给德克萨斯发条信息,告诉她在这里汇合,完整计划到齐之后再讲。”她把手机丢给拉普兰德,发动这辆钢铁野兽,脚下发出隆隆的声音,她在阵阵杂音里语速极快地说,”麻烦你帮忙真抱歉只是我得开车。”
她真聪明。
拉普兰德想着,能天使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她对和德克萨斯恩怨颇深的自己热情以待:尽管是假的——拜托,认识德克萨斯的人,谁可能在拉普兰德面前感到自在呢?聪明在她表演得实在是非常真实,就像这种热情生来便扎根在她体内深处,即使面对自己这样的人,她看起来也不会感到尴尬和厌恶。
2
拉普兰德蹲在大楼顶端,天台的围栏早就在风吹雨打中破烂得透彻,但她就像蹲在路边人行道上一样自然,把双脚微微分开,双手从大腿与大腿的空隙间懒洋洋地伸下去。只不过重心不是向前,而是向后,脚尖离外面的高空只差半米。
“啊——干完活我想去吃苹果派。”能天使在她身后打了个哈欠,声音被风拖长。
也可能是她故意把第一个字音调拉长的,不管怎样,她们两个百无聊赖地站在楼顶上。
“你不要想驯养我。”
拉普兰德突然回过头来,莫名其妙,语重心长地叮嘱着。
“嗨,我只是想三个人一起去甜品店一趟,干完活之后洗把手,大家不是都会想做点什么嘛——搞这行的。”她身后那个带着八把枪的狙击手解释道,她的目光落在对方的银发上——当拉普兰德蹲着,它们柔软而温顺地依偎在她的脚底,和鲁珀的漂亮尾巴混在一起,”……而且你看起来会喜欢喝奥利奥沙冰。”
拉普兰德又把头转回去,她说:”我喜欢的是千层酥。”
喔,时间到咯。
能天使收到了各就各位的命令,立刻变回冷酷佣兵,做了一个预备的手势。她,拉普兰德,还有不远处的德克萨斯,三个人同时在心中默数着。
三,二,一,拉普兰德突然发力,从天台上一跃而起。她从楼顶落下,在空中翱翔,外套被风吹起,不像一只陆地动物——而后打了个前滚翻,精准地踢开玻璃,落进大楼内部隐蔽的房间里。
BINGO!
能天使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她相信德克萨斯也听到了,于是以这声巨响为发令枪,计划一齐开始:她在上,拉特兰的特产开闸齐发,向目标洒下瓢泼的弹雨;德克萨斯在下,用鲁珀轻快的脚力奔走在小巷间,被圈住的猎物慌乱逃亡,被她和她的刀一个个截住,她的战斗方式安静又隐秘,不论刀刃划进喉咙还是穿过心脏,一刀毙命,绝不犹豫。
与此同时,拉普兰德在大楼里像幽灵一样游荡,她听见很远很远的地方一直传来德克萨斯的脚步声,从室外穿过层层水泥与钢筋,敲打在她的鼓膜上——这让她疯狂,又感到陶醉,由于德克萨斯不在她的身旁,她得以把这份狂喜一股脑宣泄到任务目标身上。
德克萨斯和能天使同她汇合的时候,整个楼层已经被打扫一空,拉普兰德一边哼着歌,一边用桌上喝剩下的咖啡浇花,手里还把玩着一件稀奇古怪的东西,大概是她猎物身上的某个零件,被她在无聊中用刀削出歪歪扭扭远古图腾一般的模样。
“我们还打算找你吃饭咧。”能天使故作严肃地说,”把那东西放下,先洗个手再去。”
我没有,我甚至是等他死了才动手的!拉普兰德试图辩解道,然后意识到自己面对德克萨斯很冷静,面对能天使很不冷静,现在同时面对她们两个,她的态度混合发酵,意外地变成了一种普通人该有的样子。
走吧……在门口等你,德克萨斯终于开口。
拉普兰德走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汨汨细流缠绕着她的手指头,像细小的蛇,从手掌心舔到指甲缝。她从水里退出来,把手对着阳光看——前几天她还记得,手上还是手腕上来着,也看到那些该死的源石长出来——虽然现在好像又消失了,这种病总是这样神出鬼没。做完这一切,她破天荒地,心里有些忐忑地来到门前。
3
“我要苹果派!”能天使坐在餐厅座位上兴奋地喊着。
“巧克力布丁。”德克萨斯接着说,”一杯摩卡。”
轮到拉普兰德的时候,她有些不知所措——某种意义上,是对正常地坐在店里,正常地点单不知所措。
热情开朗好客的能天使把上半身跨过整个桌子,凑过她这边来看菜单,红色的短发发尾有点反翘,蹭在她的脸颊边上,让她感觉痒痒的:”这个吧,大理石重乳酪。”
所有甜点都上齐之后桌上意外地看起来还不错,她们三个卸下各自的身份,佣兵、杀手、信使、暴力分子、或者其他兼职,场面看起来像是女大学生稀松平常的一次日常聚会。
拉普兰德面前是一个精致的骨瓷碟子,乳白色,滚着繁复的金边花纹。碟子里摆着一角蛋糕,白色的芝士上面巧妙称着黑色的巧克力纹路,她因为店里吵闹的流行乐抖动了下耳朵,咔嚓一声,能天使用手机为她拍了一张照片。
“还蛮像的嘛。”她评价道,指的大概是她的耳朵尖儿,头发和蛋糕。
她又问:”要我发给你吗?还是删掉。”
拉普兰德叼着勺子,牙齿与金属缠绵,让她不由自主有一种用牙咬碎它的冲动——当然,如果她做得到的话。她摇了摇头,示意能天使随便处理,反正自己的照片在敌人手上已经比在她自己手上多得多。
4
拉普兰德在炮火中嘲笑一般地喊着:”德克萨斯,你现在可真懦弱!”
德克萨斯冷冷地回答她:”你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正常过。”
她一般是懒得回应的,这句话就像是踩到了拉普兰德的尾巴,对方的动作僵硬了一瞬——即使这样,她还是躲过了身后射来的弩箭,箭尾配重擦着鲁珀灵敏的耳朵而过,她在一瞬间看起来气急败坏,想要冲过来干一架,但任务还没有完成,理性让她不能这样做。
德克萨斯帮她打掉边上伸过来的钩子,稍远点地方站着的天火立刻向敌方掩体砸下一块陨石,极热的岩块连钢筋带水泥一起融化,她听见死里逃生的拉普兰德心情迅速变好,吹了一声口哨。
“你这办法不见血!”拉普兰德冲高台上喊,”我很喜欢!”
但我做不到!她又加了一句,把手里漂亮的剑缠上法术,猛地一甩帮德克萨斯解决掉周围那些恶心的,看起来黏糊糊的虫子,脚尖蹬地,离开她的队友身边,大步冲向前去。
战场前方是一些拿着盾的干员,她趁他们不注意,从缝隙间灵巧地,大笑着钻过去,速度既快过箭矢,又比它们更有准头。路上有些大块头的萨卡兹感染者挡路,她跳起来,用被法术加强的刀刃削断他们的角,有时候角上还带着头盔,长柄武器的一部分,或者一些更大一块,更令人不适的东西。
她刚刚看到了,在德克萨斯对她出手的瞬间,她透过那道漂亮的刀光,看到在对方的阵线后面——考虑到这是场小规模的冲突,所以其实离她们并不是很远——有些东西需要她去解决。
她的猎物!
拉普兰德笑着,虽然之前她浪费时间和那些烦人的杂兵绕了些弯路,但这已经是敌阵的中央,最后一段路程了。她压低身子,这让她从侧面看起来好像一只四足奔跑的野生动物,风从她的身边急速掠过,她跑得很快,用尾巴在身后保持平衡,同远古那些曾经在不知名大陆上驰骋的狼一样。
在最后一个掩体后面,就是她需要的东西,拉普兰德踢开靠近她的敌人,有一个比较难踹动,于是被她在肩膀补了一刀,现在胳膊还没有和身体完全分离。她完全地成功了,以一己之力搅乱了整个后场,把敌人的首领逼出他的安全屋,对方灵活地翻身跳下刚刚她走过的台阶,拉普兰德追逐他,法术从她体内的源石产生随后流转,用来瞄准猎物的身体关节。
她想得到她的猎物,又不想太快结束战斗:第一发法术在风中摇晃,砸在对方脚下,第二发射中了手臂,她把第三发瞄准了猎物的后背——一道小创口,穿过心脏,而且让她能够拿着完整的尸体复命。
拉普兰德兴致高昂,她从来只有在战斗中才会这样。
然而一道子弹横飞过来,在她眼前轰中猎物的脑壳。好在敌方全副武装,让血不至于都溅在她脸上。
她哑然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这个急停让她还活跃着的的肌肉和身体组织不知所措,她甚至需要撑住那把长刀,才能勉强站住。
“拉普兰德!你——独自一个——在做什么!”
因为有很大的声音从机器里面传出来,震得她很烦躁,拉普兰德一把扯开粘在自己耳朵上的通讯装置。
她就知道,该死的狙击手又来搅她的局,从很远的地方,几百米,甚至上千米之外——她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做?说起人际关系,拉普兰德享受于掌控她和德克萨斯之间若即若离的步调,尽管她知道,可能也不知道德克萨斯是否同样有意相对保持距离,从而配合她这样做。
但是能天使总能杀她个措手不及,每次都是这样。
拉普兰德觉得应当修改一下她很久之前对能天使进行的判断:现在她不仅是一个聪明人,还是一个更聪明的人了。作为德克萨斯的朋友,她不会对自己表达出疏离或者尴尬——而是完全地相反,她热情过头了,甚至还想在拯救德克萨斯之后,试图向她也伸出援手,这甚至让一直自信游刃有余的拉普兰德感到手足无措。
她想了很多,但是想这些事情只占用了她几分钟的时间。
虽然敌人的阵线因为指挥者的死亡有些慌乱,但任务目标毕竟不是正规军,总有些胆大的人,趁着拉普兰德在原地动弹不得看起来十分虚弱,想趁机偷点战利品。她看到前,左,起码有三四个,向她奔来,而她的腿还处在不太听使唤的危急时刻。
她估算着距离,移动自己的重心,把她的刀用体内的源石充满力量,刀刃先端在土里拖动着,划出一道痕迹。
她很累了。
但她可以做到。
第一个和第二个轻装的敌人先赶到,拉普兰德在他们挥动武器之前先有动作,她放弃自己难以支撑身体的双腿,转而握紧刀,在摔到地面的瞬间斜着砍向敌人的腿,接着顺势滚出一段距离,往地上啐了一口:”哈!我没有腿,你们也别想有!”
后面赶来的敌人速度更慢,也更加装备精良,但她总有办法对付,只不过在想出办法之前——能天使犹如圣人降临,带着她的那堆火力十足的破铜烂铁,又用几梭子子弹拯救她于水火。
“你不该来搅我的局。”
拉普兰德嘀咕着,她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嘴里一股血腥味儿,边上离她不远的地方还躺着几具尸体,除了没在喘气以外,脏兮兮的裹着泥土,和她本人也没什么两样。
她就这样躺了很久,很快阳光从云层里探出头来,洒在战场上。一段时间之后罗德岛的先锋赶到了,医疗小组紧随其后,沃尔珀人紧张地跑过来,问她需要哪方面的帮助。能天使和她们在一起,也凑过来探头看望她,她的身影截断阳光,在拉普兰德脸上投出一片阴影。
于是拉普兰德又重复了一遍:”你不该来搅我的局。”
5
既然德克萨斯爱你,我就同样地爱你,可我决定要死在德克萨斯面前!
这是拉普兰德最后留下的话,当然她也并没有这样去做。
现在能天使和德克萨斯在她的墓前相对无言——矿石病患者向来都是死无全尸,几个礼拜前拉普兰德独自一人接下新任务走了,离开时眼里充满快活的光彩。她的矿石病愈发严重,源石已经不满足于在血管里流淌,而是不断向上涌动,从皮肤里拱出来,另一方面又向下扎透她的肋骨和胸腹。她一面变得像是个时日无多的怪物,一面却愈发敏捷,迅速。
今天有人来通知她们,她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尸体融合在广袤的大地里。
所以墓里只是埋了她曾留在罗德岛宿舍里的衣服,还有一些零碎的小物件,包括但不限于备用的发卡,衣服上掉落的卡扣。鲁珀人对家族,对习俗看得很重,尽管拉普兰德和自己的关系很奇妙,德克萨斯还是为她立了墓碑,请能天使来做祈祷。
“要求神的祝福,首先需要相信神……”能天使用手指顺着耳边的短发,把它们捋到耳后,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动作,表达她稍稍有一些动摇,”别看我这样嘛,我也是个拉特兰公民。”
德克萨斯只是出神地望着那座墓,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墓碑,望向更远的地方去。
“我不相信神,我只相信你。”她说。
“抱歉,德克萨斯,那就不行了。”
“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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