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男性角色(一个抹布)/梅瑟莫
Original Male Character/Messmerao3原链接:
https://archiveofourown.org/works/58225312/chapters/148266382在近代日本一个平凡的作家爱上了被拐卖去卖艺的蛇怪的故事,也可以是一种少女梅地下幻灯剧画,不要在意时代bug
有角色经历中过去和现在的虐待提及,抹布第一人称,抹布会随意地死掉,并没有抹布和角色的性行为描写。
“你有新伴喽。”
押解犯人的狱卒对我说,他把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个子扔到我的隔壁。
无聊就听这个疯子讲他瞎编的故事,狱卒对铁门踹了一脚,又对我啐一口吐沫,提着灯离开了。我凑到门边,絮絮叨叨地对不知道犯了什么罪的新听众讲着。
“你来听我讲故事。”我边说,边在黑暗中猜想着他的模样,“我要讲一个我和蛇的故事。”
“就在不久之前……”摊上我这样一个疯子,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我对此吃吃地露出嘲笑声,继续说下去。
我是在偶然间见到那条蛇的。一提到它,我的语气就无意间放缓了,不再那么疯疯癫癫:
时逢初夏,街道的角落搭好了几间木棚,用篷布装饰,扎了五颜六色的纸彩和布。具体时间大概是月余前,我记得不甚清晰,这并非我平日里常走的必经之路。
那一日正巧起了雨,这时节常常如此阴雨连绵,我未带伞——我突发奇想,在不大的雨里踱步助兴,没有伞反而成了一件好事,水很快就濡湿了我的头发,上衣也拢了潮气,渐渐地糊在肩膀上。
“喂!”有人在门口喊我,他身后的铺面贴了色彩鲜明数张海报,稀奇古怪的字符在质量不好的纸上粘连成诡异的一团。
我在找灵感,才在街上走的,我回答他。进来看看吧,今天落雨了,客人实在不多,门票可以之后再说,他又回答我——一来二去,我就走进了这间不大的房间里。
门口揽客的人指了指,节目晚间开演,左边侧门有不少新进货的珍奇玩意——这可比淋雨找灵感舒服多了,他咧开嘴笑着,把我推进了门。
我不怎么强壮的文人身体被他推得有些趔趄,堪堪在台阶前站稳了脚。屋里黑,虽然扎了电灯泡做光照,不知是省钱还是营造气氛,暗黄的灯泡起不到太大的效果。
架子上摆的大多是装饰器物,掺杂一些剥制标本,通俗点说,就是各种姿势的干瘪尸体——我是靠笔头赚钱的人,确实对这些古怪玩意感兴趣,但毫无生气的标本还是欠缺些许,走过琳琅满目的架子,转角有道小门,我把手放在上面。
我是不是扯太远了?抱歉,马上就要讲到蛇,在此之前容我卖弄一番:蛇女是诸如此类见世物小屋里廉价的老把戏,利用人类喜欢美丽女性又生理性厌恶蛇的心理——表演时大多是女人拿着蛇,浑身赤裸,她会用各种挑逗的姿势舞蛇,也可能是吞蛇,如我之前所说,蛇和女人的这种相悖的搭配是刺激欲望的,是极好的。
推开那道漆着红的门,我遇见的不是女人,也不单单是蛇,狭窄的小道尽头是同样粗糙刷了红漆的格栅,给人一种效仿花街但过于廉价的滑稽感,我忐忑着向里看:竟然真有一条苍白的巨大蛇尾杵在栏边,这把我吓了一跳,向后绊了一跤。
我跌在地上的声音似乎惊动了里面的生物,在一阵令我胆寒的,鳞片与地面的摩擦声中,昏暗的栏里升起一头巨物,我的心突突跳到了喉头,我想闭眼逃避,又忍不住睁一只眼悄悄地看——最后对上了一只金色的眼睛,眼睛缓缓靠近栅栏边,我终于看清了这东西的面容。
我为看见人的脸庞,而且是美貌的脸松了一口气,装作不经意在起身之后掸了掸衣裤上的土,才发现她远比我高得多——我是个正常身高的男人,她却在我的头顶之上俯视着我——江户时在这种行当作戏的三姐妹也不过如此。除此之外,她尖削的脸和高挑的身材都不由自主地让人联想到蛇,我想他们找了个好演员,直到她又开始滑动身体,游到我的面前。
我才意识到她——它,它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货真价实的妖物,它狐疑地盯着我因为思忖过多而扭曲的脸,然后似乎想起什么,它收回了蛇尾,让视线和我平齐,换出一副柔和的表情。
蛇眯起眼睛,向我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我下意识地递出了自己的手,让它握在手心,蛇的皮肤毫无疑问是和鳞片同样冰冷的,和它对视的我却像着起了火,它的视线让我浑身不自在,洒在皮肤上有种瘙痒感,我止不住地去看它的眼睛——在口干舌燥中我想起西方蛇怪的传说,它们会把看到的人变成石像,就像我现在经历的一样。我的意识在它柔软的视线里逐渐模糊,我伸出另一只手,伸进栏杆去触碰它的头发,幸好它们并不是蛇,这让我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我又止不住地想同它接吻,直到鼻梁撞在粗糙的木头上面。
酸痛唤回了我的意识,我在恐惧中夺门而出,跑回了篷屋门口。
“蛇!有蛇!”短短几步路跑得我上气不接下气,我抓着门口揽客男人的肩膀摇晃。
“是有蛇,你见着啦。”他发出呼哧笑声,“吓到了?”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明天晚上能看蛇。”他又叼起一根烟卷。
明天晚上记得来,我读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我从随身衣物里掏出几枚钱拍在桌上,浑浑噩噩地离开了篷屋。
第二天晚上我确实来了,不瞒您说,我整夜都在想那条蛇。
演出的前半段无非是常见的吐火吞剑,看得我昏昏欲睡,但鼓点响起之后,我便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蛇从侧面顺着斜坡游进舞台,它在舞台中央停留片刻,我盯着它,看它从台上的竹筐里逗出几条小蛇,它们钻进它贴身的襦袢里,在那身颜色艳俗的旧和服之中翻飞着。
我聚精会神地望着舞台,看它从衣服下摆里伸出的蛇尾,红色的鳞映衬它的红发,反射着舞台上亮堂的光,正因如此我认为它适合穿素色而不是艳色——在我拍手喝彩,激烈点评的当下,身旁的观众似乎对这场表演兴趣缺缺,我把这归结为他并不知道这是一条真正的蛇。
后一天我依旧来了,再后一天也是,门口揽客的值班人换了又换,最终每一个都记住了我的面容。
我总是在人不多的时候光临,以得到与蛇单独相处的机会,借此我渐渐对它了解更多:譬如,它的故乡不在这里,小时候就被售卖辗转,而且它并非女性——前几次靠近观察它容貌时我也发现了这一点,因此它被禁止在台上说话,只能和我隔着栅栏用只言片语闲谈。
上一次我恳求它脱下衣服,让我看一眼它的半身是否和日本的蛇妖构造相同,知道它是同性让我更放肆地提出这个请求。蛇答应了,在我面前解开带缔和腰封:那身我始终觉得不好看,不般配的廉价衣物终于滑落下去,离开它的身体,藏在衣服下的皮肤满是骇人旧伤,鞭痕和利刃切割的痕迹一直延伸到蛇尾白色的腹鳞上。
“会疼吗?”我失去了原来研究的兴趣,我赶忙问它。
“都过去了。”蛇回答我。
“我想回家。”
夏时随着梅雨淅沥,也渐渐地过去了,蛇在某个下午突然对我说。
此时它与我熟络许多,看到我来就游走到栏边。它用手攀上木制的窗格,静静地看着我,握得手指泛白,指甲扎进木头,让我有些担心粗糙的木板生出倒刺,扎进它细腻的手指。
蛇见我不回答,手又从木板上滑落了,它摆动尾巴尖,泄愤一般捶打落着锁的门板,我从它的眼神里看出一点悲哀的味道——我把手伸进狭窄的空间,试图去触摸它垂落的红发。它与人相处了这么久,我想聪明的蛇应该能理解我在试图安慰它。
你的家在哪里?我想问,又缩回了即将出口的话。
房间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蛇潜下身体,让我能够抚摸到它的头顶——它平时直立身子的时候是那样的高,我在年轻时见过舞蛇,一条蛇伸展它那盘卷的躯体时是无比令人惊讶的,它如果能离开这间临时搭建的棚屋,定能攀得很高,甚至于搭上街边住房的二楼与人说话。这离脱现实的景象可真美而诡异啊!一幅夜半窗边浮现妖异的志怪画卷在我脑海里铺就开:我不禁继续把它的脸和身体映射到古往今来的许多故事中——这条蛇像是我的缪斯,拯救了我曾经干涸的灵感,让我能有动力填满那些枯燥的格子纸,借此继续生活。
我用手摸索着它的头发,它因为久被囚禁虐待而变得干枯,我想象它曾经是一匹华丽的织锦。我把手伸下去,从下颌线开始,一点一点地再次确认它的面容,屋内的灯光昏暗,尚能视物,但我执着于用触觉而不是视觉,蛇的皮肤冰冷,它欣然把我当做热源,顺从地任我抚摸,我忍不住把两只手一同伸进栏杆狭窄的缝隙里触碰它,手掌抬住脖颈,拇指托起它的下巴,在滑腻的皮肤上微微碰到鳞片的触感。
可惜我依旧不能亲吻它——该死的格栅!我此时同它一样记恨起这几根令人作呕的木头来,于是我用尽全力把自己挤向木头,伸手去摸过它薄且从未笑过的嘴唇,向上抚过鼻尖和鼻梁,我继续有些放肆地把手伸到它的眼窝,去摩挲他高挑的眉骨和额头。
它摸起来比看起来更像那些泊来的工艺品,大户华族装饰自己豪宅的雕像——我可从来没有机会摸过那些个,蛇长了一张同异族,洋人,和他们一模一样的脸,我不知道它的家是否也在越过海平面后,顶遥远顶遥远的大洋深处,或许它曾经在某艘巨轮的货仓里哭泣过,和其他房间的珍禽异兽一样被关在厚重的铁笼里漂洋过海,我贫乏的想象力很难继续思考这一点,我还从未坐过小舟以外的船。
“你能带我回家吗?”蛇继续问我,它撒娇一般把脸颊靠在我的手心里,接着衔起我的手指。
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我深知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我的心脏如同警钟一般搏动——我不能,我是想这样回答它的,但到嘴边的话都变成了紧张的轻喘。
我的手指被舌头卷住了,蛇侧目看着我,它在等待我的回答——好像又不是,它把长发挽过耳后,用和人一样的牙齿轻咬皮肤,它熟练地把蛇的牙收了回去,藏在上颚边缘的缝隙里,安静地吸吮我的指节。
我想那里应该还有没洗干净的墨迹,我总会在握笔之后,下笔之前调整数次姿势,在我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时——时间仿佛已经过了很久,蛇吐出我的手,它又开始以一种妖异擅长的,幽怨的眼神看着我。
我把手抽回来,端详被唾液包裹而微微发白的指尖,一种忿恨的怒火突然在我的心底引燃:如果我做不到,它会绝望吗?还是再去寻觅下一个人——直到度过夏,来到秋,连绵不断的雨季过后,它和它赖以为生的篷屋都要被带走。
不要走。
不要走,我想说,这句话和我想说出的其他话同样死死地卡在我的喉咙里——就像一根带血的鱼刺,它逐渐变得坚硬,巨大,像一杆枪横穿我的喉头。
蛇还保持着忧愁的眼神,他眼睛里的光渐渐黯淡了,认命一般向我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似乎在礼貌性地对我表达它的谢意,也许我每天的光临,那些微薄的收入能哪怕一点改善它地狱般的生活——我疯也似地逃避它的眼神,把目光越过它的脸,盯着它露出的蛇身末端因为被虐待而翻起的鳞片,尾尖附近有一条格外地深,就好像有人活生生剖开过他的尾巴,它依旧顽强地活下来了——它真的还想在这里活下来吗?没有人曾经问过它自己的想法。
我的喉咙更疼了,剧痛让我的眼睛红肿,蛇不解地望着我,想来还没有一个人曾经为一条蛇流泪过——我一把抓住他垂在栅栏旁的手,抚摸他纤长手指上的伤痕,我期望我落下的眼泪不会让他曾经被拔掉的指甲感到疼痛。
“我会放你走。”我哆嗦着嘴唇挤出这几个字,蛇睁大眼睛,它猛然抬头看我。
“我天黑的时候来,我放你走,拯救你,你离开这里,好吗,不能再在这里生活了。”我的话匣子被冲开了,我急匆匆地讲完想说的话,不顾一条能言语的蛇是否能听懂这么多。
“我天黑还来这里。”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别让任何人知道,在这等我。”
蛇点了点头。
“谢谢。”它说,“我相信你。”
它学会的话似乎不多,于是蛇把尾巴移动过来,尾尖伸出格栅,轻轻缠住我的小腿。
“相信你,所以告诉你我的名字。”它继续说,“我叫梅瑟莫。”
我最后用手抚摸了它的尾部,直到它松开我,没来得及细细咀嚼这个发音怪异的洋文名,我逃出了篷屋,离开时门口揽客的演员还在同我搭话——他看得出我被蛇迷住了,他边说边吐出一个令人烦躁的烟圈,明天舞台上还能看到那条蛇,演点不一样的。
哎,你得来看啊,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我的肩膀在他的手底下奇妙地颤动着。
夜幕降临之前我买了油料,和火柴一并带在身上,夜晚我偷偷地潜入幕布之后,舞台早已漆黑一片,只有演员居住的帐篷里还有电灯的微光。
我摸进蛇的房间,或者说是兽栏,那里空无一人,它答应我在这里等着——我忐忑地抱起还在那里的竹筐,带着它的蛇朋友走近演员的住所,嬉笑打闹的声音不断传来,我听见它痛苦的呻吟声,我把脚步停住了。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有人说,没人会指责你肏一条蛇。
他的话激起一阵男男女女的哄笑,我攥紧了油瓶,把里面的液体洒向帐篷的一角。
我听见它急促的喘息,蛇尾划过地上沙沙作响,我点亮火柴,把它们丢在浸了油的布料上。
“梅瑟莫!”
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我掀开门帘大声呼唤它的名字——我在一瞬间想闭上眼睛,至少我不该看它是怎样经受折磨的,卷着身体,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梅瑟莫因为我的出现不再顺从了,它仿佛回光返照,从温顺的奴隶变成凶猛的害兽,用牙狠狠咬了一口骑在它身上的男人:尖细的长牙嵌进他的喉管里,鲜血从他的脖颈上喷出,流下,一部分溅到了蛇的脸上,它用尾巴掀翻他——或者是他的尸体,长长的身体打了个旋,又把还在吃惊的人绊倒了几个。
它向着门口冲来,我第一次体会到它是一条如此庞大的蛇,梅瑟莫爬到我的身边,叫我骑到它的背上——我用胳膊夹住竹筐,扶住它蛇与人连接处细到诡异的腰身,那里还有着令人不适的黏腻触感。抓好我,它说,火在我们身后烧得很旺,顺着帐篷的绳索借风点燃了旗帜,刚刚还拿蛇取乐的人群现在被它,血,和火吓得四散奔逃。
梅瑟莫带我冲过了火,在夜色里滑动着,一个人骑着一条蛇,这场面诡异到让我想放声大笑——他最后把我放在河边,我最后一次有机会在月光下端详他得到解放的,不再被廉价衣物遮盖的身体,我看着梅瑟莫,看着它被囚笼压弯的脊骨,它沾了血痕,满是鞭痕和刀伤的肌肤,它下身刚刚被翻开的鳞片没来得及清洗,还向外流淌着白浊。
“你想吻我吗?”蛇突然问。
“我没有。”我心虚地撒了谎,“为什么这样说?”
“别人这样看我的时候就会吻我。”蛇回答,“我学习很快,没有毒,不然他们要拔掉我的牙。”
“那我可以吻你吗?”我忐忑地提问。
“当然。”蛇似乎笑了,“第一次有人问我。”
没有点破它话里的苦涩,我颤抖着把手伸向它的脸,梅瑟莫俯下身躯,贴得离我更近一点——我想起上次亲吻别人还是十几岁,在家乡的水田。
我们之间终于再也没有那道栅栏了,我把舌头伸进它常抿着的嘴唇,和曾经摸到过的分叉舌尖搅在一起,它问我是否还想要做什么,它能做到的事有很多——我拒绝了,我掬起河边的清水,帮他洒到鳞片上,洗去那些恼人的痕迹。
“谢谢你。”
蛇在我的眼前游进草丛,它最后说。
我又一次把整个故事讲完了,对隔壁已经睡着的人产生了些许恨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伸展发酸的身体,躺在牢房里简陋的卧榻上。
我在合眼前为自己所剩无几的人生祈祷,我一刻也没有恨过使我犯下大错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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