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兹/科拉克斯
Konrad Curze/Corvus Coraxao3原链接:
https://archiveofourown.org/works/50250853Summary:
第二十七远征舰队汇合在即,科拉克斯收到夜幕号发来的致歉消息。
Notes:
作者的大远征时间轴大概是922-972-列传-984-000仅供参考,其实中间完全冲突,对策:无事发生
“十标准时,锁定轨道上所有舰船的动向。”
科拉克斯下达着命令,急匆匆地走向单间指挥室。他在登舰过程中早已屏退了自己的暗影卫队,就算他不明说,也很难有军团战士跟得上原体全速前进的步伐。
“这颗星球已经归顺,十标准时后出发,目标第二十七远征舰队汇合点。”
话音刚落,大门在他身后落锁。追赶他脚步的阿伦第停在走廊上,作为旧战友和第一批新生战士早就习惯了他的雷厉风行,他耸耸肩——命令很快经由通讯网络传递到舰队的每个角落,数据被整理,分析展现在无数投影屏上,包括科拉克斯手里正拿着的那一块:轨道上显示出数量可观的友军光点,最醒目的是一艘荣光女王级战列舰,她直直停留在轨道上空,而科拉克斯自己的舰队离得稍远,略微偏向星系边缘。
他沉默地看向屏幕,光点呼吸般闪烁,除此之外,它们的位置没有任何变化。他把数据板放回桌上,它在硬木制的光亮桌面上滑行几厘米后停下,发出断续的摩擦声响。
片刻后,科拉克斯重新拿起它,再次调出卡尔尼联邦(Carinae Sodality)的详细资料:它和无数在旧夜中失散的人类同胞一样,无知而骄傲,盲目且自信,对待帝国使节的方式更是愚蠢至极。这是赤裸裸的挑衅,科拉克斯明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不仅是当前舰队指挥官的希望,极有可能也是他父亲的旨意。事情已经耽搁了很久,久到从和谈升级成为惩戒,他足够聪明,能从一纸文书的字里行间揣摩出这一点。
他也许——想要一支能够彻底击溃联邦的军队,这个星系作为交通要道的战略意义不会因为它的死或生而改变。
而完美符合这项要求的军团就在主轨道上。
屏幕上的光点又亮了。科拉克斯握住金属边缘的手指略微收紧,苍白指尖泛出更少血色,他试图分散力道让数据板不至于报废,尽管如此,这件小小的精妙机械对半神来说太过脆弱,荧光屏的接缝处还是歪扭着翘了起来。他无视这部分损坏,放大锁定行星轨道的监控系统,夜幕号依旧没有移动,盯着这艘舰船的符文名牌让他心生疑窦:号称另有任务的第八军团正在轰炸一颗已经归顺的星球,只为掩盖他兄弟的疯狂行径。
每个军团都可能有自己的缺陷,他自己的军团亦然——奥特拉玛之主曾暗示他,几乎所有兄弟都选择隐藏这一点。虽然科兹毫不在意地向对他开诚布公,这并不足以成为给午夜幽魂开脱的理由:如果缺陷确实来自于种子本身,科拉克斯认为,作为基因原体,他们有责任对这些缺陷以合理的方式负责。
继承了基因缺陷的战士依旧是军团的一员,荣誉会在战场上陪伴他们到最后时刻,而不是死在这颗默默无闻的星球上,被他的兄弟肢解、生啖,曝尸荒野。
军团的秩序必须维持,但一位原体为何需要虐杀自己的子嗣?回忆科兹在地表上的癫狂告白让他后颈泛起寒意,谈话间科拉克斯不止一次打量那张扭曲面容,他牙齿间和下颌上滑落的血迹里还带着基因改造特有的化学气味,它们因来自数十具残缺的尸体而混浊乱杂。
这样的怪物能完成,或者说,有资格完成他父亲交予他们的伟大任务吗?科拉克斯不禁怀疑。
他有些不耐烦地把数据板拿起又放下,数据板的屏幕这下彻底开裂了,第十九军团明明为节俭而生——他却浪费了其中一个。科拉克斯心不在焉地把残骸留在桌子上,几分钟后,如果他愿意,甚至立刻会有仆役给他换上新的,但暂时还不用,他继续让自己的使命和坚持在脑海里拉扯。
很快,他以基因原体的思维模式结束了思考,答案就是两者兼得。
或许不该在午夜领主身上浪费时间了。他应该立刻赶往卡尔尼,加入数万阿斯塔特的远征舰队可以轻易撕碎敌人引以为傲的卫星防线。他不需要开启全息投影——指挥室里的绝大部分装置都是为了向凡人解释从而传递他的命令,而不是帮助他下达命令而安装,科拉克斯闭上双眼,根据资料快速模拟了几次交战,已然算出这片星系收归帝国版图的时间。远征舰队很快就能带来一次完美的胜利,只用他自己的方式。
这稍稍平复了他焦躁的情绪。
“收到夜幕号发来的语音讯息。”他的指挥官似乎在组织措辞,让这个消息听起来不那么难以接受,通讯组一定是强行把任务转交给了他,“标记为最高序列。接进您的频道?”
在科拉克斯脑海里顺利进行的远征图景瞬间化作泡影,他勉强同意了,伸手按下开关,远程通讯系统在连线等待中沙沙作响。
“幸会,第十九军团之主。”扩音器里传来对方一连长,而不是他兄弟的声音,他选择沉默不语,这阴差阳错间成为了方才挂断地面通讯的报复,他在等待赛维塔里安说下去,他会说下去的。
“仅代表第八军团向您致歉,而我们的……原体希望亲自登舰拜访。”
“如果我拒绝呢?”科拉克斯沉默片刻后回答,“内部事务,我已经知悉。第十九军团奉命赶往——”
“不,你不会的。”通讯被短暂挂断又连起,这次是午夜幽魂亲自发言,他打断科拉克斯,把来自永夜的优雅发音硬插进语句之间。即使经过长距离的传输失真,这句话的音色依旧像条盘卷毒蛇,平静且阴森。科拉克斯略微甩了甩头,驱逐蛇信舔过耳膜带给他的不快感,他拒绝回应,随后迅速切换频道给舰组下达指示:目标转向己方舰队,监控,待命。
他犹豫了一下,把频道转接回夜幕号,短暂电流声后再次传来一连长的声音,这让他松了口气。
“收到时间和坐标。”这次换成通讯组简短地回复原体,在最优先级处理下,这句话同时以语音和详细文字信息的形式出现在他的通讯器上,他已经拿到新的数据板了。
影中救主号(Saviour in Shadow)并不好客,正相反,它黑色光滑外表上的每个铆钉都泛着来自基亚瓦尔的冷漠气息。科拉克斯只抽调了一部分兵力来完成这份临时任务,他的旗舰不便于进行隐匿打击。但不管产自火星还是产自本地,第十九军团的舰船同样少有接待高级宾客的经验,就像科拉克斯对于起码一半兄弟来说感情生疏。除去本人并不热情社交的原因,他来得太晚,错过了远征最为浓墨重彩的初期阶段,那时每一片新领地的归顺都让人心旌摇曳,寻回每一位新的兄弟值得相聚庆祝。大远征持续近二百年后,在成规模的机械行军下,日前回归的科拉克斯——第十九位基因原体,他的名字更像是帝国宣传部最新消息上的头版大字,而不是一位有血有肉的兄弟。
事实上,他和第八军团的合作甚至多于一大半血亲,鉴于理论相左,这些合作基本止于各战区的战场配合,而不是友好交流——并且在布战讨论时,科兹也经常在无故缺席和姗姗来迟之中二者选一。他的一连长看起来对这种情况驾轻就熟,他代替原体拟订和修正作战方案,在最高指挥官不对等的会议室里毫无怯意。科拉克斯颇为欣赏这一点,但不妨碍他对整个第八军团抱有偏见。
数据板发出滴滴声响,提醒他可能有数件接洽事项要过目:只因他兄弟的随口一个决定。他可以无动于衷,总会有人安排好一切。但科拉克斯思考片刻,为了分散注意力,他把数据板拿近,开始阅读经过分类整理的文字信息。
夜幕号正在真空中缓慢调转船头。
它的引擎还未点火,它在轨道上安静,优雅地漂浮着。
在大部分舰船上,一位最高级别宾客的来访往往会变成一场盛宴,这是舰队之间勾心斗角展现实力的一环,同样给了凡人一睹半神英姿的难得机会。不少记述者会动用一切人脉资源,尽可能接近现场,科拉克斯走过船首主过道的时候,已经听到了摄影模块运作的微小声音——他们只会跟到下一个拐弯,按动快门的声音不会再在他耳朵里嗡嗡作响了,继续向前是禁区,没有凡人愿意冒这份险。他身后是科兹,再后面是两方护卫,军团战士的动力甲运转声和缆线供能声渐渐覆盖了船员活动的嘈杂声音。
科兹看着科拉克斯单调平缓的步伐,主走廊上安装有两排照明灯,靠近暗鸦之主的那边总是暗一些。
他尝试闭上一只眼睛比较,答案依旧相同。两盏灯同时照着同一块地板,这条走廊足够明亮,甚至对他们的血统来说——太过明亮,科拉克斯依旧能融入到任何一个光照的死角里,看着他时而出现时而短暂消失让科兹有种自己不幸罹患飞蚊症的烦躁感。
在他的心情变差之前,他们走进了一间挑高相对合适的会议厅,圆桌上还放着投影仪,线路绞缠在地毯里。座位临时被替换成了原体规格,有一台椅子还是从科拉克斯的私人房间搬来的:这艘舰船从未考虑过同时接待两位原体。
“出去吧。”科兹拿到了靠墙的座位,他欣然坐下,对护卫挥挥手,“有些事情你们参与不了。”
阿斯塔特们象征性地退到房间门口。
“我是来致歉的,不是寻滋扰事。”科兹清清嗓子,“毕竟有些事已经在地面上讨论过了。”
科拉克斯等待着他的下一段表演,午夜幽魂的神智清醒不代表他的话会变少。他毫不怀疑科兹可以永远地说下去,他的话和自己相比太多了。
“首先——不用担心这颗星球,轨道打击只影响一小部分。”
尽管没人需要看,他站起身,拉过桌上的仪器,星球虚影在点击符文开关后出现在空中,科兹用爪尖在它表面刻画了一个圈。
“仅此而已。”他以温柔的长音结束这个短句。
一整个城市湮灭了,无名星球的某一座城市。微不足道,对于一位基因原体的任性来说没什么大不了。
科拉克斯僵硬地点点头,他欲言又止,无法否认在战略意义上确实是仅此而已,加入大远征数十年后他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一点。
“接下来我有个问题。”科兹坐回座位上,“你代替我接的任务要去哪里?”
“与你无关。”科拉克斯说,“现在是第十九军团的任务了。”
“让我猜猜。”科兹故弄玄虚地掰起手指,他数过很多星系的名字,在投影上划过代表它们的符文,最终点开一个文件,巨大的恒星映照在屏幕上,一千个精巧的光点绕着它旋转。
“我会选择这颗月亮。”科兹弹出爪子,戳了戳某个小光点,“把他们的血一个不剩地放光,倒进海里。”
“然后这些。”他在光点中划了一条线,“肯定会服从——无条件地,太棒了,舰队可以直接开进那些浮夸到令人作呕的玻璃宫殿里。”
“我有我的方法。”科拉克斯按掉投影符文,“如果你来是为了对我的任务指手画脚,那可以离开了。”
“我又让你生气了。亲爱的兄弟,我并非有意。”科兹露出一个略带戏谑的笑容,他停顿了下,然后一字一句地继续开口。
“但你得明白,有些时候帝皇需要的是我,而不是你。”
他的名字让科拉克斯感到一阵莫可名状的冲动,从撤离轰炸区起,这团乱麻就堵在他的喉咙里,在被呕吐出来之前肆意生长。
他猛地起身,动作太急,以至于碰翻了自己的椅子,凡人王座尺寸的椅背向后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然而没有人会在意这把可怜的椅子了,与此同时,科拉克斯正把科兹提起来,他的半边利爪出鞘,一米长的精金刀刃划破空气。
阿斯塔特们站在房间门口,在原体要求一对一的正式谈话中他们很少能随侍左右。在军团战士眼中,原体的速度同样难以看清,阿伦第眨了下眼,他们已经从桌旁纠缠到墙边,科拉克斯的爪尖对着动力甲护颈里露出的惨白动脉。
大事不妙,他站在门口右侧,赛维塔站在左边,明显比其他人的反应速度快半拍,他的强化视力已经捕捉到对方的手甲微微使力,握紧武器,那把链锯戟没有启动,只是因为原体们还没点亮武器上的能量场:和在那座残破的建筑物时一样,事情很简单,一切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会议室在一瞬间很安静,就像这艘舰船已经悄然展开反射盾一样,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赛维塔。”
科兹突然打破寂静,他伸出一只手,科拉克斯的威吓只是把他卡在原地,无法限制他的其他动作。他用这只手反点回对方胸口,利刃并未从爪鞘里伸出来。
“嘘,别动手。”他又说。
他的一连长垂下手臂,头盔上的装饰随之轻微颤动。阿斯塔特的动作全部静止下来,但他们的心情依旧紧绷。
“只是吵架,闹着玩,真的。兄弟之间常有这种事。”科兹补充道。
他边说边继续移动这只自由的手,手指从胸甲滑到科拉克斯的臂甲和闪电爪上,又沿着利刃边缘跳跃到手腕前端,展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灵动感。他向外推动金属示意,冷静下来的科拉克斯顺势把武器放下,点头通过了这个蹩脚的圆场笑话。
“我希望你能注意言辞。”
他收回爪子,愀然从墙边退开收拾残局——包括用眼神示意卫队归位和亲自把椅子扶正,重获自由的午夜幽魂从他身边大摇大摆离开,坐回自己的座位,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来寻滋扰事。”科兹说,他用手甲敲敲桌边,“我们换个避免争议的话题吧。”
“再强调一次,别插手我的任务。”
他们并排走在上层甲板上,走向去机库的路上,科兹已经把黑甲卫打发走了,他们会去先行处理离舰事项,而科拉克斯在自己的船上散步不带护卫,他说话的同时向右拐进一条偏路。
科兹跟在他后面,这条近道显然不足以让两位原体继续并排前行,他走了几秒钟,迈步挤到他的兄弟身边:“当然。”
“你这话把我逗乐了,小渡鸦。”他推了一把科拉克斯,在狭窄的通道里,想并排对话就必须横过来,结果就是他把科拉克斯推到墙边,完成了又一次报复的循环,只不过没有威吓和爪子。
这使得他们无法继续前进,科拉克斯盯着他,示意他把鬼话快点说完。
“卡尔尼必须是你去,他们想要午夜领主也没门。”科兹眯起眼睛,“这地方对我很重要。他们不该把我的军团派到银河的另一边。”
“那为什么在这浪费时间?”科拉克斯对上一句话很不满意,他挑起眉毛反问。
“具体命令还没来,但是我知道自己会在哪里。”科兹压低声音,“就像我知道你会在这个星系发生什么一样。”
科拉克斯的表情似乎在犹豫是让他有话快讲还是让他闭嘴滚回自己的旗舰里——显然,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好脸色,但科兹对此毫不在意。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忠告,尽管说了也没有用。”科兹说,“你坚持的正义会毁了第二十七……”
这里没有给他一个头槌的空间,这里很挤,但科拉克斯绝对不能忍受正义这个词从他兄弟的嘴里吐出来,在不到半秒的思考时间里,他想出的解决方案是偏转身体堵上对方的嘴,他的嘴唇磕到科兹的牙齿,喋喋不休的午夜幽魂确实安静了。
科兹有些惊讶,科拉克斯很少主动做任何事,他对自己的态度基本介于滚开和无所谓之间,比科拉克斯对大部分兄弟多了前者这条负面感情,但他们的现实距离明显更近。
他半搂住科拉克斯的腰,对方在达成目标之后显然想马上离开,但科兹向前靠去,捉住他的舌头。科拉克斯镶着繁复银线的腿甲在他身下挪动,没有退路了,他狠狠瞪了一眼科兹,又闭上眼睛。
科兹很喜欢他这个大概意思是“随便”的信号,科拉克斯不喜欢看他的脸,他经常试图逃避他们长相相似这一点,而科兹上一次照镜子还是几个月之前。他在科拉克斯的默许下回吻地更深一点,细长的舌尖扫过对方的喉咙,科拉克斯蹙起眉头,身体隔着动力甲本能地推拒他,与此同时科兹正在观察他颤动的睫毛,像花园世界街头嬉戏的孩童正在观察停在建筑物上的一只候鸟。
片刻之后,他放开科拉克斯。
“别浪费时间了。”
科拉克斯咳嗽两下,说出他们分开后的第一句话。他的喉咙发痒,在这句话结束之后,他深吸了一口循环空气,气体终于能顺畅流转过数个肺部,吐出时带有一种令人满足的酥麻感。
“这就走,你跟我回夜幕号吗?”
“不。”科拉克斯回答,答案生硬地逃避了对方的打趣,“我必须赶往卡尔尼,立刻,马上。”
科兹收回了刚刚邀约伸出的手,他想假笑一下,但零星阵痛唐突钻进他的颅骨。他用这只手扶住墙壁,停在原地,而科拉克斯已经开始往前走去,走向一片美丽的红色火海里,走廊里的炽热火舌簇拥着他,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步伐。它们正在灼烧的是自己的前额叶,又来了,科兹咬住牙,眼前泛花——即便他常常苦中作乐用这些预言作为武器和谈资,它们还是每次都发作得如此突然,难以忍受,天旋地转之后是舱门的每个铆钉从金属板上弹出,变成残破的舰队停靠进基亚瓦尔的轨道。他同时看见科拉克斯在鸦塔里来回踱步,怒气冲冲,无可奈何,像极了被关进狭窄笼子里的小鸟:他越走越靠近自己。
“你又有什么问题?”
科拉克斯折返回来,站在他眼前。
“没事。”科兹撑起身体,他差不多被迫看完了事件全貌,症状暂时消退下去,他重新迈开步伐,示意对方继续带路。
“你会回来的——要不了太久,七个月后。”
他在科拉克斯背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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