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兹/科拉克斯
Konrad Curze/Corvus Coraxao3原链接:
https://archiveofourown.org/works/49083019Summary:
科兹的亡魂躲藏在亚空间的一个角落,恐惧之眼里的科拉克斯找他谈话。
Notes:
科兹/科拉克斯
有关亚空间的部分全是胡编,无资料参考,请勿当真
人物描写一部分基于Weregeld,另一部分基于作者私心。
从他和那座闹鬼雕像对话后,科兹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和别人聊天了。
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已经死了,理论上不可能有人找他说话,而且在死后第一秒钟就脱离了他穷极一生用性命证道的狂喜:纵使自己百般不愿承认,他名义上的父亲确实没有说错,死亡永远不是终点,因为他是世上最有价值的作品之一,离售出只差一条明码标价。
他从淹没无数凡人的灵魂之海里逃走,逆流而上,在湍流中寻找每一道缝隙。缝隙用来躲藏,需要随时更换,所以科兹总是在寻找崭新藏身处的路上,仿佛重新回到他在昆图斯残酷的童年生活里。不同的是那时他每天都痛苦而又活力十足地践行正义,而现在仅仅依靠本能,毫无目标——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命定之死,曾经翘首以待的结局让他的一生成了全银河最无聊的笑话。
因此,科兹每天醒来就开始诅咒一切,他体内永不停摆的生物钟让华丽的恶毒话语像是准时晨祷。他确实渴求真正的死亡,但这片空间里游荡的掠食者令人作呕,他无处不在的造物主也是同样——灵魂落入它们手中只会是赎罪无果的永世折磨,他必须逃离,不得不从猎手变回猎物,好在一位顶尖猎手对两个角色同样擅长。
他在高低不同洋流组成的粘稠丘陵里游荡了许久,自认为没有被任何生物或者意识体发现,经过这段跋涉后,他现在委身于一个漩涡的小小边沿中。色彩斑斓的未知物质因为流速不同在边角缓慢断开,错出一个平台,它们之间有一小块夹缝是暗色的,就在平台背面。
科兹被这块漆黑的安全区吸引,他扒住平台边缘一跃而下,像一只古泰拉的猫钻进纸箱里。 这片缝隙是个小山洞,洞口和前方部分区域隐藏在黑暗里,连他这双习惯永夜的眼睛也无能为力,在斗胆一跃之后,双脚落地的实感让他松了口气——人们总用离经叛道来形容午夜幽魂,其实得益于,或者说,它是一种预言带来的有益副作用,科兹很少在毫无准备的前提下做出行动。
如今,使他堕入黑暗与疯狂的能力已经不复存在,逃亡之行令他逐渐重新找回谨慎,在落地之后很快环顾四周:山洞里漆黑且温暖,能容纳他在阴影里坐着或者躺下,还足够翻几次身。
他坐在墙边,抱着膝盖度过了生物钟显示的一整天,这里像个甜蜜的小家,比他在巢都下水道找到的干涸水管好,住在水管里的唯一好处只有食物充足。科兹曾经把抓到的老鼠用尾巴系在铁栏上风干,他伸出指甲划过岩壁,在轻微的刮擦声中怀念自己的过去,但这里不止有刮擦声,他猛然惊醒。
“滚出去,这块地方有主了!”科兹对着外面嘶声咆哮,本能地跳到墙边摆出伏击姿势,动力系统的运转噪音和利爪上的火花噼啪随之传来——他终于意识到,当自己想要攻击的时候,有些东西会根据他的想法而改变,不管是这个诡异的空间还是他自己。
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里的掠食者,但这是能够发现他的第一个。他贴住墙壁紧张聆听,身为半神的听力依然完好,识别出寂静的扭曲世界里传来一阵单调轰鸣。
它是某种科兹熟悉到想要干呕的轰鸣,是动力甲沉默吞噬燃料的声音。
一片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他漆黑避难所与露天接壤的门口,科兹闭上眼睛:喷气背包燃烧的声音,钢铁薄刃划过空气的声音,沉重靴甲踏地的声音,闯入者没戴头盔,因为他听见柔软发丝摩擦头盔密封条的声音。
他虚张声势,抢先开口,许久没使用的声音干涩而淬毒:
“你好啊,科沃斯·科拉克斯。”
科兹紧紧盯着科拉克斯的动向,伊斯塔万之后他从未见过科拉克斯,或许他也已经死了?一只被第十二军团追猎的小鸟,围捕他的猎犬永不疲倦——他忍不住想象它们残忍撕扯,分食猎物的画面,吞世者的围猎比单挑还要毫无美感可言,除非科拉克斯确实是猎物本身,那他无论被撕成多碎的肉块都很甜美。
美丽的肉,他在脑海里点评,漆黑牙龈里同时渗出血的味道。即使已经没有幻象困扰,他依旧有留出一小部分思维自言自语的习惯。
“我从恐惧之眼来。”科拉克斯简洁地说,他似乎刻意省略了兄弟这个称呼,科兹明白,他们的关系很难再被称之为兄弟。
“我不关心那个破地方。”他极快地回答,发音的开头紧踩着科拉克斯话语的结尾,他开始烦躁地啃起自己的指甲,而那些指甲正跟随他的情绪变长。在这里一切都是不固定的,他看见科拉克斯的齐肩黑发有一部分变成羽毛融于肩膀,无数发光的眼睛藏在他前额的碎发里,它们在盯着他。
“我也不关心你。”他继续说,这句话半真半假,“你想筑巢的地方我先占了。亲爱的小渡鸦,这次我让你走,可以离开了吗?”
“可以。”科拉克斯站起身,但他迟迟没有移动,而是站在原地,又开始说话,“我之前去见了另一位兄弟。”
他沉默片刻,仿佛在斟酌如何形容“另一位兄弟”,科兹敏锐地发现这个称呼很奇怪,让科拉克斯的说法前后矛盾。虽然从表情上看不出任何变化,但他的外形一刻不停地变换,腿上的动力甲时而变成普通的内衬,时而变成不定形的黑暗流淌在地上,暗鸦之主的情绪让这个小小避难所的空气变得沉重起来,充满了雨和灰尘的味道。
“奥瑞利安依然沉迷修建他的神殿。”他欲言又止,“复仇……我尝试复仇,杀了他的奴隶。我想杀死他,但是没能成功。”
“他们变了……而你看起来还没有,我的话说完了。”科拉克斯试图简短地说,“这就走。”
他那副钢铁羽翼浮现在动力甲背后,锋利的金属飞羽边缘轻微颤动,在空气——如果他们正呼吸的这片空间里算作有空气的话,在空气里融化又消失。
科兹突然意识到:科拉克斯觉得孤单。
他在心里嘲笑对方,科拉克斯觉得孤单,拯救星的英雄觉得孤单,最依靠他那些小朋友们的科拉克斯觉得孤单?比起真正孤独的午夜幽魂,这只小鸟在战场上尤其热爱的,所谓的单独行动就像是飞离鸟巢几圈再回窝撒娇:这也是他在伊斯塔万战场上热衷于屠杀暗鸦守卫的原因之一,科拉克斯爱他的军团就像科兹恨他自己的,每一个战士都是科拉克斯的依靠,每一次死亡都能恰到好处地折磨他们的基因之主。
站在伊斯塔万的土地上,他能看到渡鸦在血雨里翱翔,每个雨点都在击落他的羽毛。科拉克斯挣脱钩爪飞走后,科兹曾屏息以待他坠地,也许他看见过的无数未来里会有他掳获科拉克斯的结局:他猜自己大概会把他钉在标本架上,一片一片剥掉羽毛,不会用爪而是用刀。但和另一位兄弟沃坎叙旧也不错,幻视太久太多,他不可能全都记清。
他和科拉克斯绝不一样。科兹坚信自己在亚空间逃亡的过程中从未有过任何情感上的牵挂,这种牵挂很容易引来危险——也许回忆过他最后一次见到的子嗣们,从剥皮者号到不屈真理号,有他承认的也有唾弃的,一次由他亲率的完美自杀行动,却只有他没能自杀。
但他也没考虑过自杀,午夜幽魂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多愁善感了。
他无故笃定这是科拉克斯的错,而暗鸦之主又陷入了他最擅长的沉默,他似乎在斟酌是否要道别,如果不去主动寻找,在浩瀚之洋中他们再次偶遇的可能性犹如大海捞针。
科兹觉得这同样可笑,他甚至没说过为何要来?科拉克斯的一切行为都很诡异,使用着他无法理解的逻辑——也许这是某种至高天原住民的骗局,也许他终于又疯了一次,癫狂的幻象里才会出现不讨人喜欢的渡鸦围着他转。 他猛地抓住科拉克斯的肩膀,把他低垂的头扳过来。他已经告别了自己曾经痛恨又依赖的预言能力,看不到科拉克斯的未来,也猜不出他的过去,但是他能闻出对方的心情,它独立于这片丧失五感的扭曲空间,是一片单调冰凉的雨水腥气。
他试探性地凑近科拉克斯,事实上唾液交换并不能获取记忆——科拉克斯也不会给他提供脑组织或者某一颗心脏,他只是回忆起曾经他的兄弟告诉过他,他又传递给另一位兄弟的仪式,那时候银河还没有燃烧,而他嫉妒科拉克斯,而现在他们两个同样失去一切,像是两滩柔软的烂泥。科兹对这个比喻很满意,直到他发现自己的脚因为这个想法化开,一部分正在地上流动,他立刻收回了思绪。
他用拇指摩挲科拉克斯的嘴唇,思考对方张嘴的时候里面会不会已经满是层层尖牙,还好并没有,科拉克斯的牙齿依旧洁白又整齐,对比下鲜红的舌尖略带迟疑地贴上他的手指。
科拉克斯现在有无数个理由恨他,仅仅是伊斯塔万的痛苦足够他像对待奥瑞利安一样对待科兹,起码应当像对待奥瑞利安一样对待科兹,用尖牙和利爪撕碎他,他的数万子嗣在伊斯塔万被屠戮,一部分被科兹和他的子嗣残忍地杀死。
如果能在这片扭曲的时空里复仇——科兹看上去不像另一些已经被诡异力量支配的堕落兄弟,这是检证他是否会魂飞魄散的一个机会——科拉克斯紧握手指,右手从肘部到指尖变化成带着羽毛的尖锐钩爪,而对方的手在这时恰好搭上他的肩膀。
科拉克斯感受他们之间的距离再度拉近,到了他只需要挥动手臂就能割下兄弟头颅的程度。他突然回忆起在遥远的远征舰队,科兹曾经邀请他登舰进行战术调配,他不喜欢午夜领主的名声,努力与他们撇清关系,但心底对第八军团舰船上安静不张扬的氛围感到舒适。
他不应该想起这个。
午夜幽魂伸出手,一只手贴近他的嘴唇,另一只手扣住他的腰,黑色长发有一部分向他飘来,没有他在伊斯塔万记忆里打结的血污。
科拉克斯的爪子渐渐变回原状,黑色鳞片变回苍白平滑的皮肤,他微微张开嘴,科兹的手指暧昧地触碰他的牙齿,他伸出舌尖,试探性地卷住那根手指,他的兄弟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无论如何他还是恨科兹——也许其中有一部分是害怕,但事到如今他们不会再做出任何改变,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失去了。科拉克斯闭上眼睛,午夜幽魂介于瘦骨嶙峋和指节分明之间的手重新抚上他的脸颊,呼气吹开他前额的头发。
他的复仇有意义吗?
他漫无目的地想着,在这场还原他们旧日兄弟身份的仪式里杀死科兹是否是有意义的,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杀死科兹意味着回归孤身一人,这个选择让他犹豫。
他边想边回应科兹的亲吻,对方从喉咙里嘟哝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诺斯特拉莫语,他下意识去解读,但只能复原出几个零碎单词,短句显然不够表现这种语言由层层词汇与发音本身产生的缱倦,不像吕卡厄斯常用的暗号简短利落。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舌头在推挤中时常划过科拉克斯自己的上颚,他忍不住颤抖身体,科兹比他长一倍的黑发从上方滑落下来,包裹住他的肩膀。
这让科拉克斯的眼前更暗了些,他犹豫着睁开双眼,他们两个靠近的时候长得更为相似,而他最不愿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承认这种相似。很久以前荷鲁斯为了让第十九军团和第八军团合作远征,曾经在作战会议上用这件事活跃气氛——好在当时双方还没开始互相记恨。早在法里纳图斯星系之前,在夜幕号之前,在第十六军团的旗舰上,他第一次见到科兹,当晚他就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确实不应该想起这些,这导致某位兄弟成为了他回忆的载体:他在这片昏暗空间里想起纳斯图里的金色头发;想起起义的伙伴们在电梯井里对他露出笑容,他们有肮脏的工服和洁白的牙齿;想起他第一次遇见人类之主,拥有两种形象的父亲柔声对他讲述远征的故事,在说出他还有十七个兄弟的时候,科拉克斯的眼里满是兴奋的神采,他迫不及待想与他们见面。
他曾用沉默筑成的千里堤坝裂开一条细缝,潮水汹涌而来,原体的记忆力比旧日人类征服星海时使用的机械造物更优秀,他能回忆出第一次踏足伊斯塔万土地的骄傲和最后一次的苦涩,他开始细数九十八天后随他登上复仇者号的每一位子嗣,最后是他亲手扼杀的每一位军团新兵。
他用对自己反应力而言相当漫长的时间回顾过去,从拥有一切到一无所有,从万众瞩目到孤身一人,原体的寿命本来应当漫长而没有边际,而他学会孤独却只需要几十年。
他的眼角传来湿热触感,科兹已经离开了他的嘴唇,刚刚舔掉他睫毛上的一颗水珠。
“怎么了?”他问科拉克斯,“你走神了整整十秒。”
“没关系。”科拉克斯疲惫地回答。他伸出手,搂住科兹的脖子,他的兄弟借力给他,让他坐直起来。
“你看见过我的未来吗?”他突然问。
“没有。”科兹说了谎,同样的半真半假,他只见过一团恐怖的怪物。
“为什么?”科拉克斯紧追不舍。
“为什么我必须看到,因为疯到无可救药?”科兹不耐烦地回答,他曾经感觉自己走出幻象之后脾气好了许多,事实证明并非如此,有些东西已经根植进灵魂,而且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好心子嗣能安抚他了。
“你听着。”黑色狂热在他瞳孔里死灰复燃,“科拉克斯,我知道你时常猜测,但你永远体会不到这种痛苦。”
科拉克斯不再说话,同样深邃的漆黑眼睛盯看他。
科兹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本能的怜悯,无论他们的交谈是不是一场幻觉,他开始无法忍受了,他扯住兄弟的手臂,导致他们两个在地面上抱在一起滚了半圈,衣服上沾满泥土。试图站起来的科拉克斯速度更快,但他的膝盖还没来得及离开地面,午夜幽魂的指爪已经锁住了他的手腕。
“你想杀我吗?”科兹仰视着上方,他拉过科拉克斯的手十指交缠,手指淫猥地探进每个缝隙,再把它们带到自己的脖子上,那双手优美苍白,没有过长或者漆黑的指甲,比他自己的匀称些,触碰到动脉的科拉克斯在条件反射下收紧指尖。
好极了,他们两个现在的构图完美符合黄金比例。
“是我毁了你的一部分。”科兹继续挑衅,有一瞬间他感觉科拉克斯能带给他真正的死亡,“我是罪魁祸首!”
“你不是。”科拉克斯执拗地说,他努力挪开双手,动作是杀戮的反面,他俯下身亲吻午夜幽魂——而科兹笑着反咬一口,尖牙在他嘴上留下一颗带血窟窿。
“小渡鸦,你真残忍。”他伸手把流淌的血抹到科拉克斯脸上,另一部分被他吞咽下去,血液里携带的稀薄基因和记忆在食道里被侦测神经分析,化作模糊画面呈现在科兹眼前。
他试图摸索科拉克斯的记忆,他在伊斯塔万还是那样的复仇心切,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这块伤口很快愈合了,血液太少,而科兹想知道的东西太多,他像头峭壁狮一样旋身把猎物扑倒,用利齿撕扯苍白胸口,渴望着更多的鲜血和遗传物质。科拉克斯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他试图反击,却因为失去先手收效甚微——他不得不承认午夜幽魂在发疯的时候最难对付。科兹一口咬上他的脖子,他的手下意识伸过科拉克斯的腹部和下半身,分开他的双腿,尖牙埋进动脉的同时,他牢牢楔进科拉克斯的身体里。
不是你,科拉克斯只能用言语断断续续地对他反击,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中间掺杂了不少吸气和喘息。
第二句话更加困难,他用指甲抓挠着地板,试图在快感中找到一点点空隙组织语句,这句话稍长一些,他在单词与单词中间插入甜腻的呜咽声,但它们本身是冰冷的。
“罪魁祸首是我自己。”
科兹拼凑出这句话,也拼凑出了暗鸦之主在拯救星的记忆,他在上方发出一声叹息,两颗心脏贴着他的,四颗伟大的造物同时跳动——感谢他终于安静了,科拉克斯闭上眼睛。
“这里确实不错。”科兹最后打量了一次他曾经钟爱的黑暗小避难所,“但我得换个地方。”
“为什么?”科拉克斯蹙眉问道,现在他们又回归了全副武装,“我不会告诉我们的父亲,这里联系不到他。”
“闭嘴别提他该死的我不想听。”
科兹测试了一下动力甲的供能系统,机械单调的运转声让他感到安心,他一跃而起,窜出这片黑暗,身边是不可名状的天空和陆地。
依靠一种微妙的,血亲间的心灵感应,他很清楚科拉克斯没有跟来,躲藏着掠食者和他痛恨的金色光芒,他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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